天空是陰沈晦澀的鉛灰色，直直要從海平面上壓下來，後來開始起風，波瀾起伏得讓她微微有些眩暈，好像是迎面撲過來一個極高的浪頭將她打落在海裏。

她已經記不起來如何掙紮如何絕望，只記得海水刺骨的寒冷像是在割裂著皮膚，要凍結血液一般。她累得沒有力氣呼喊，只能抓著救生圈無法控制來去，隨著波浪不由自主地起伏。

隱約記得越前龍雅的面容模糊地浮在海水中，可醒來的她再努力回想頭疼得像是要炸裂。

這些斷掉的場景成為一個糾纏她記憶的漫長的夢，纏了她好久好久不得安寧。

她好像在晦明不定光線的隧道中行走，卻腳步虛無，永遠也尋不到盡頭。她開始飛奔卻又沈入大海，那場景如重覆著的夢魘般地出現，有人將她拖離到水面上，然後任她慢慢漂去。

她重新進入了隧道重覆著夢境。一遍遍循環竟如同生命中不變的輪回，她卻無力擺脫。

直到她聽見了！她分辨不出是誰的音色，只有一聲聲悅溫柔地從渺小的地方傳來，讓她腳步木然頓住整個時空以洪流姿態倒退，她聽見了他連綿的嘆息和溫熱的話語……

越前龍悅的眼睫輕輕顫動，病房裏徐徐浮漾著陽光，幸村精市原本空空的眼眸裏開始有情緒湧動，他感覺到越前龍悅用很小力氣在扯他的衣角。

幸村精市猛然間差點落下淚來，卻只是眨了眨眼眸等她醒來。循著光亮的越前龍悅終於返回到了現實。

幸村精市的目光迎上了越前龍悅琥珀色眸子，他唇角的笑容似乎微微一滯，神色也有剎那的細微變化，卻仍舊裝出一臉淡然模樣。

“醫生，她醒了。”

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聽到幸村的聲音立刻趕來，伸出一根食指問越前龍悅這是幾。

越前龍悅琥珀色的眸子清亮地盯著那根手指頭，很有勇氣地說那是二。剛剛趕到的岸友惠禁受不住打擊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，幸村精市臉上也露出震驚的表情。

意識到開玩笑過頭的越前龍悅慌忙改口，“開玩笑的啦，這麽幼稚的問題我又不是小孩，要是伸跟指頭就能檢查身體，那蜈蚣不就長命百歲了？”

岸友惠胡亂擦了下掛在睫毛上的淚珠，恨不得把越前龍悅進行道德教育，“你知不知道你差點醒不過來！幸村他……”

“嗯？”望著眼神迷茫的越前龍悅，幸村精市只是淡淡接了一句，“我很擔心。”

岸友惠是接到越前龍悅出事的電話慌忙趕來的，不知道幸村精市守了昏睡的越前龍悅多久，只知道越前龍悅高燒不退，只好訕訕扯開話題，“宮原挽伊死了。”

“哦。”她的手不自覺抓緊被子留下了深淺不一的褶皺，應該是有悲哀壓在她胸口，讓她忽然感覺氣悶和難受，卻不肯輕易說出來。

這是宮原挽伊她要她背負的罪孽，可越前龍悅偏不，因為她明白生比死難，要更堅強的毅力去跋涉，宮原挽伊她根本就不懂……

只是還是會難過會內疚。等到胸腔慢慢發酵出疲倦來，她已經是累極了。

她腦海裏飛快掠過許多浮光掠影般的片段，鮮活如昨日，卻只把一交代低低脫口，“我暫時不想回東京，我想繼續留在大阪讀書。”

“然後呢？”

“完成初中課程我再去東京上專業的藝伎學校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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